长江流域大旱正逐渐把其他国内外新闻从媒体的头条中挤掉,信息的流动速度比政府的应对速度快多了,焦虑从一些人的心中走上媒体和互联网,堵住更多人的心。
“不幸的”中国结结实实地横亘在西太平洋的大陆季风气候带上,它承受的旱涝交替之快、之无常,堪称是全人类最奇特的。近年的气候变暖又像是这种奇特的增培器。但很多人也说,恰恰是气候的无常制造了“多难兴邦”的政治逻辑,成就了大一统的中国。中国的民族心理对季风可谓爱恨交加。
中国人对灾难的现实态度同样十分纠结。首先,我们对赈灾的要求在提高。中国人有过关于大逃荒的许多历史记忆,那时社会的要求是别饿死人。逃荒的现象直到改革开放初期仍然有,但今天终于成为过去。中国人现在对赈灾的要求是,它应保障灾区的经济不受或少受损失,并且让灾区的民众日常生活不受或少受影响。这样的要求标志着中华民族的历史性进步。
对于水利,中国人的态度也不乏犹豫和困惑。大灾来了,舆论质问为何疏忽了兴修水利。但三峡大坝作为中国最大的水利设施,引起的争议同样是空前的。对三峡发电经营权的质疑,都能引来对三峡大坝本身的批判。有人认为中国所有城市都应有水库做调配用水保障,但也有批评说,中国各地的大小水库正把一条条河流变成“水梯田”,是中国人破坏生态画出的最丑陋的一笔。
与大自然做斗争不断遭到诟病,但中国总体上离自然生态却越来越远。中国的“现实生态”是,人口很多,人均消耗资源在陡直上涨,山川河流间不仅有植被和鱼虾,还有密集的人口每天都在增长的物质需求。人与自然的协调在中国比在欧洲难得多,它对我们决心和耐心的要求也比在世界其他地方要高得多。
中国的体制对应对洪灾、震灾、风灾,效果更明显些,因为对付这些灾害,社会临时的爆发力能起强有力的补救作用。而应对旱灾,大多要靠年复一年的水利和生态积累。
中国的全部漏洞和弱点都在天灾面前显露无疑,包括我们喜欢怨天尤人,喜欢理想主义地要求我们的生存环境。实际上,中国社会正在出现一种更高的“赈灾要求”,即今年长江流域的旱灾,以及去年云南的旱灾根本就不该发生!
或许我们应当更加认真地看看我们平日里熟悉的山川,更准确地领悟与它和谐相处的含义。这种和谐肯定包括对灾害的承受。我们大概需要原谅自己,由于我们繁衍了太多人口,中国的原生态已经不可挽回地被破坏了,我们只能在今天的现实中小心翼翼寻找自己和大自然之间新的平衡线。
和谐首先是心的不急不躁,中国之大,我们永远也不能指望一个没有任何灾害的风调雨顺年。我们就像生活在各种灾害的间隙中间,有时甚至这个间隙都被剥夺。我们唯有平时多思考,多做长效的补救工作。灾难来时,多搞实实在在的赈灾,多相互鼓励。如此,就没有一个灾害能够吞没我们,多灾多难的中国将永远是块乐观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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